艳阳七月,微风不动,心里却偏偏飞过一只孤鸿,带出哪一夜的萧杀;或者,眼前开出十里荷花,尽展哪一世的繁华?
诗意涌动,诗情流淌,此刻的我是幸福的,虽然这一期仍旧不乏感伤婉约之作,但既然可以将自己的心贴近那千年前的佳作,又怎会不满足呢?
粗略地数了一下,往期的文章里一共出现过31位词人,而这期会有两位同样很出色但一直让我犹豫不决的词人加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获得你们的喜欢?
第六期,就不提什么主题了,只希望这些诗词能带给你美丽与风情,感动与喜悦。
1.《卜算子》(缺月挂疏桐)(苏轼·北宋)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个人觉得,苏轼的词里,最深情的是《江城子》,最豪放的是《念奴娇》,最洒脱的是《定风波》,最清新的是《阮郎归》,而最感伤寂寞的莫过于这首《卜算子》。
这首词足可以入选我最喜爱的苏词前五首,因为,每每读到它,我都会很心疼,看不见谈笑间他肆意挥洒的风姿,唯见夜色里他孤独徘徊的身影,还有心底潜藏的旁人不可解的骄傲。
《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根据这个完整的标题我们可以看出,此词自是出于苏轼被贬黄州期间。彼时他已经45岁,刚刚历经了一次险些掉头的浩劫,对朝局的失望,对政敌的不屑,对个人境遇的感慨,也只能用笔墨来抒发了。
纵然他不是一个喜欢多愁善感的人,但在睡不着的夜里,又何必不承认那已漫上心头的愁绪呢?
于是,他坦率地将心声写入这首词里。
他看见那梧桐树上有一个并不圆满的月亮,更漏滴尽,俨然已是众生安眠的深夜。有时也可以看见幽居的人独自往来行走,飘忽得如同翩然而过的孤鸿的影子。其实此处我更愿意把这个“幽人”看作苏轼本人,他醒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徘徊在残月半明的庭院,偶尔抬起头,望一眼孤鸿飞过。
“缥缈孤鸿影”既是上阕的最后一句,又契合下阕的整个意境。
一惊之下不禁回过头来,想起心中的幽恨竟无人知晓。或许正如这孤鸿,飞去飞来,绕遍寒枝,但都不想停下休栖,最后情愿落在寒冷寂寞的沙洲。
大概在苏轼心里,他也乐于做这样的孤鸿,不随波逐流,不与恶俗为伍,或有长空万里的高洁,或有独守荒雅之地的自爱。
2.《望海潮》(东南形胜)(柳永·北宋)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总感觉这首词在柳永的词作里是比较特别的,它一扫柳词的忧伤缠绵,欣欣然全是美景入画,欢歌笑语入耳。它终于让我看到一个不再为相思而憔悴的柳永,他像个帝王,在自己的词里临幸大好河山,一吐胸中锦绣。
其实这首《望海潮》算是柳永的自荐之作,但他却并未因此而求仕成功,飞黄腾达。反倒是,据说金国统治者因为看到这首词中的江南如此繁华美丽,而决定举兵南下。但我并不觉得金人的野心仅仅就是凭一首词而起,觊觎良久才是他们的本质。
那么,我想问问,你会因这首词而爱上杭州吗?对,词中写的正是美如画的江南名城杭州。
自古以来,那就是一个重要的位置,从前它叫钱塘,历史悠久,风景优美,繁华热闹,是古时三吴的都会。
词的上阕铺展开来,细细地写出了杭州的景致以及都市的气息。有树,有堤,有桥,有浪,还有十万人家。珍宝列于市,绫罗盈满户,这是百姓的富有,也是大宋的繁荣。
我特别喜欢这九个字——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想想都美,再配之以重湖与叠巘(yan,三声),也就是里里外外的湖与大小相叠的山,这是怎样的清峻秀丽。
十里荷花后面的所有句子,更像在描绘一个热闹非凡的集会,或欢快和谐的活动。有曲,有歌,有钓鱼的老翁,有采莲的姑娘,还有众人拥簇的长官。
柳永作这首词既有讨官自荐之意,必然内含讨好奉承之情,因此纵然有夸大成分也是可以理解的。这首《望海潮》虽然风骨不高,但风情真美,单纯地在诗词里游一次杭州,单纯地领略一下柳词的开阖起落,也是别有一番况味吧。
3.《浪淘沙》(往事只堪哀)(李煜·南唐)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桁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有时不禁想,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李煜会吃吗?吃过,他真的会与以前不一样吗?
我说不清。试想古代哪个皇子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但为何李煜这般心思细腻,情思婉转?大概这就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资,或者说天赋吧。
亡国之后,他这种天赋更是化作了惊艳的才华。纵览千年历史,哪一个人悲故国,能悲得过后主;哪一个人愁往事,能愁得过李煜。
真真是——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这首词的某些意境与《虞美人》很像,都是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徒增悲哀的感觉,悲哀到对着美景都不能排遣的地步了。
此时被囚于北宋都城的李煜,整日都怀着寂寥的心情,度过一个又一个清冷的晨昏。秋天更是令人惆怅,他放眼自己的庭院时,竟发现院内的苔藓已经爬满了台阶,是因为太少有人来这里了,门前那一挂珠帘通常都不用卷起来,也是啊,这么荒芜的地方,整日里又有谁肯来呢?
感慨一番现状后,李煜的情思不禁又飘到了故国,曾经的宫殿已经沉埋在历史的销烟中,曾经的壮气也如野草一样荒废了。秋色已深的时节,晚上一天天变得更凉了,但天空却明净如洗,月华流着清光。回首当年玉楼瑶殿影儿动,如今一轮孤月只寂寂地照着秦淮。
我选这首词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被“晚凉天静月华开”这句所吸引,遥想那静谧的月色伴着秦淮的流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4.《浪淘沙》(把酒祝东风)(欧阳修·北宋)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浪淘沙》是我很喜欢的词牌,我心中最好的《浪淘沙》是李煜的那首“帘外雨潺潺”,其次大概就是这首“把酒祝东风”了。
词的起句化用唐朝诗人司空图的“黄昏把酒祝东风,且从容”,个人觉得改后也风韵不减。
读这首词,我的脑海里会不经意地浮起一句话——人生从未有过永远,只有失散。
即使今朝可以促膝长谈,把酒言欢;可以携手同游,流连花间,但是漫长的未来呢?知何时离别,知谁人先去?我们清楚的只有每年花都会开,人却未必能再相聚。
这首《浪淘沙》正是表达了欧阳修对朋友之情的珍视以及对聚散无常的感慨。它是写给与自己同游过洛城东的好友梅尧臣的,先是回忆了去年同看垂杨紫陌,共祝春日长存。然后写到离别前的今春,花开得比去年还好,可惜别离的感伤忧思无穷无尽。最后再叹一声,明年的花一定更繁华艳丽,但谁又与我一起去看呢?
短短的一首词,竟写出了三年的心境变化,也道出了词人的万般不舍。此刻想到那些远隔天涯的朋友,心里不禁想问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吗?
对于这首词,作为一枚感性女子,其实我很喜欢将它看作一首爱情词。与恋人曾留下美好瞬间,一别后将各安他乡,至于以后的日子,知道不能再同游芳郊,不如就“犹恐相逢是梦中”吧。
当然,当然,这首词的背景,确实是为友谊而作。梅尧臣与欧阳修关系很好,被人并称“欧梅”,他有一首《苏幕遮》写得蛮不错,那句“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独有庾郎年最少”令我印象深刻,或许再过两三期我会选它出来。
5.《阮郎归》(天边金掌露成霜)(晏几道·北宋)
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趁重阳,人情似故乡。
兰佩紫,菊簪黄,殷勤理旧狂。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晏殊与晏几道都是我比较喜欢的词人,这期本想写一首晏殊的词,但左一首右一首,不知不觉就选满了,也只好作罢。
小山词既继承了其父晏殊的婉约缠绵,又多一份清奇与深情。
由于父亲在朝为官,甚至官至宰相,所以年少时的晏几道也算是尽享富贵,然而随着父亲的离世,家道日渐中落,他也不得不由贵公子变为落魄之人,一时间历尽悲欢离合,尝尽人间冷暖。而他的词作,也渐渐由率真走向深沉。
这是一首与节日有关的词,节日总是有几分欢乐,但对于独在异乡的人又徒增几许凄凉。而且词中的节日是重阳节,在草木凋零的秋天,晨露已经凝成清霜,大雁也要南飞过冬。
这里要说一下起笔的四个字“天边金掌”,在汉武帝时期,宫中曾建有一座叫“承露金掌”的建筑物,既是与宫廷与都城有关,这里便代指北宋汴京的景物。于是这首词的地点和时间都有了,汴京,重阳。
重阳节自是要开宴,宴席上有“绿杯红袖”,也就是美酒与佳人。这种温暖热闹的场景,这样的风土人情,不禁让人觉得这一切像极了家乡。
于是,心也不自觉地放荡起来。身上佩有紫色兰花,头上戴着黄色菊花,整个人急切地显出从前的不羁与狂放。看样子是真的喝多了,喝到想用沉醉换掉内心的失意与悲凉,然而一曲清歌便能叫人断了愁肠,所以莫要唱。
这首《阮郎归》里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有缓缓流动的温暖,亦有挥之不去的凄凉,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6.《临江仙》(千里潇湘挼蓝浦)(秦观·北宋)
千里潇湘挼蓝浦,兰桡昔日曾经。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独倚危樯情悄悄,遥闻妃瑟泠泠。新声含尽古今情。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在骄阳似火的夏日里,忽然读到这句“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内心的烦热大概也会随之而变得冷静。其实原本是想选秦观的另一首《浣溪沙》的,但这“冷浸一天星”竟然浸得我心中一片疏朗。
由此,我的脑子里还出现了隋炀帝的一首小诗,“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记得最初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甚觉惊艳,没想到这隋朝皇帝在写诗上竟还有些才华嘛。
回归正题,继续说秦观和他的这首《临江仙》,这是秦观被贬郴州时所作,当时他的船夜泊湘江,因此起句便“千里潇湘挼蓝浦”,挼(ruo,二声)蓝,是一种颜色,是从蓝草汁中提取的青色,这里是在形容湘江的清澈。
兰桡即为兰舟,此处作者想到了古人的船只曾经从这里经过。看着碧蓝的江,乘着自己的船,忆起前人的舟,这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是穿越古今的同情、怅惘与失意吗?
今晚的月色却很美。月亮高高悬挂,没有风,便也没有被风吹皱的波纹,星光反映在江面上,似把一天星子全浸在了水中。
然而,终究心里还是伤感的吧,毕竟身在被贬途中,那份忧思也只能在倚着桅杆时悄悄轻叹。远处传来凄清的琴瑟声,不仅触动着词人的心弦,也似带着潇、湘二妃的哭泣。当一曲终了,却只见山峰不见人。
最末一句,秦观直接引用了钱起《省试湘灵鼓瑟》中的“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倒是与前句“新声含尽古今情”衔接得十分自然。
前人的好句,后人爱之学之,实属正常,苏轼有首词里也用过“人不见,数峰青”,正是化用此诗。看来这两句确是意境非凡,很是令后世词人垂青呢。
7.《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辛弃疾·南宋)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词坛上能将愁写得最好的莫过于李煜,他愁的是他亡掉的国,回不去的宫。而辛弃疾的这首“愁词”无疑也是佳作,他愁的是他不争气的朝廷,水深火热的家国。
又被免职了,又闲赋在家了,不能战场杀敌,却只能对着空气抒怀,愁啊,悲啊。
这首词比较短,而且直白、自然,很好品读,再加之了解了它的背景,就更是容易理解。
句句解读想是不必了,那么我想从一个更贴近生活的角度来聊聊这首词。
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想长大,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不得不长大了。成长与成熟,带来许多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也有无法回避的烦恼。
所以每当看到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时,总不免要羡慕那“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龄;每当看到无端忧伤的年轻人,也要感慨一下他们的“为赋新词强说愁”。
要知道,真正的愁,是经历告诉我们的,是生活教会我们的,等有一天真正尝尽了愁的滋味,那感觉是不用再说,也说不出来的。
所以,能快乐的时候一定要快乐,不负青春,不负韶华。若有一天,真的不得不承受风雨,那么,“一蓑烟雨任平生”就是了。
8.《千秋岁》(数声鶗鴂)(张先·北宋)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情深知宋词,宋词的意境无论美丽忧伤的,还是豪放激越的,都需要我们有一颗深情的心来欣赏来品味。
如果这份深情恰恰与爱情有关,那么我们更要小心呵护它,用三分细腻,五分柔情,再加两分牵念。
这首《千秋岁》正是一首牵念不断的词,上阕以写景来传达心底的寂寞与惆怅,一切皆起源于爱情所遭到的阻碍;下阕则直抒胸意,道出了自己为爱所困的幽恨,以及对爱坚定不移的信念。
这是一个暮春时节,鶗鴂,也就是杜鹃,一声声地叫着,好像在报告着春天的花即将开尽。珍惜春天的人想把那残红折去,可是怎奈雨势虽小但疾风狂暴,大概无法阻拦落花的离去,还因为时光已至梅子变青的季节。永丰坊的柳树也已生出了柳絮,在无人注意的园内如飘雪一般飞舞。
不要拨琵琶弦,真怕那份哀怨一旦到了极致就会从弦中泄露出来。正如苍天不会老一样,爱的情愫也不会断绝。这颗深情不悔的心里如结成了双丝的网,里面有千千万万个结,为爱心乱如麻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把这首词读出来,你就会感觉到,从“莫把幺弦拨”到“中有千千结”,真是一气呵成,有如影音作品的高潮,给人留下鲜明深刻的印象。然后,就是一个繁华落尽的安静结尾——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中夜已经过去了,东方虽未泛白,灯却已经熄灭。词到此处戛然而止,而那没有说出的感情或许正是,要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继续想一个人。
真是意味深长的结尾。
9.《苏幕遮》(燎沉香)(周邦彦·北宋)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这是我第一次选周邦彦的词。
在宋代,周邦彦名气不小,被誉为“婉约词之集大成者”;他的词影响也很大,后来以姜夔、吴文英为代表的格律派便以他的词为宗。
但是作为婉约词偏好者的我,却真的很难喜欢上周邦彦的词,或者说欣赏不了。这也是我一直在犹豫是否选择他的词的原因,欣赏不了,便拿不出那种饱满的感情来写相关的文字。
好在,于那些华美精工的词作里,我发现了这首《苏幕遮》,它与其《柳阴直》那类的词有着明显的不同,是他的作品中很“天然去雕饰”的一首。
词在的艺术表现上分为自然与雕刻,如苏轼、李煜这样的词人都是自然派,一句出来,意思基本明朗,同时深挚的感情也呼之欲出。而周邦彦、姜夔等人的词就是善于雕刻的,他们像是在做一件精美的雕花艺术品,字字句句,反复斟酌,会为了韵律的需要而启用一些生僻难懂的字句。当然,能做到这些正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个重要的优势,那就是精通音律。虽然我个人不喜欢这类词,但客观地说,他们还原了词的本质,让音乐性得到回归。
好了,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废话的话,下面来聊聊这首让我较有好感的《苏幕遮》。
这首词写的似乎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节,盛夏。暑气正盛,潮湿闷热,于是焚了沉香来消解这份暑热。鸟儿呼叫着晴天,天刚亮就已经忍耐不住东张西望地低飞在屋檐下,仿佛在偷听“檐语”。在莲叶间,初升的太阳已经照干了昨晚下的雨,水面上了荷花清圆美好,迎着风儿,一枝枝矗立着。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真是描写荷花最美的句子之一,清雅而不流俗。
上阕景美,下阕情真。
那份思乡之情也是诗情画意的。想那故乡遥远,何日才能回去。家乡本在吴地,如今却长久地居于长安。还能想起故乡繁花似锦的五月,想起儿时一起玩闹的伙伴,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我?就让我们划着小船,去到梦中的荷花塘吧。这里指西湖。
很美的梦,飘飘荡荡,好像能让人回到童年。
10.《更漏子》(玉炉香)(温庭筠·唐)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温庭筠的词在这里也是第一次出现,之所以迟迟犹豫未选的原因是,我原本打算专门做一期花间词,但是近来突然想,如果十首都是花间词的话,就算我没有写腻,看的人也会看腻吧。毕竟,花间词大多靡丽华美,香艳腻人,读得多了,会怀疑自己掉进了脂粉铺子里。
所以,一两首刚刚好,展卷有香气,掩卷袖盈余。情起,情动,婉转,婉约。
这首词真的是很早就喜欢了,尤其下阕,尤其那句“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能让我感受到雨夜里所有的凄凉。可不知为什么总还有一丝浪漫萦在心间,大概因为下雨的夜里读一首词的感觉本身就是浪漫的吧。
这首《更漏子》里有着明显的离愁相思。那是寂寞的女子在寂寞的夜里表露着自己的愁肠,倾诉着自己的心曲。
屋里的景致是温暖的,玉炉里有焚香,蜡盏里滴着泪,但摇曳的烛影却偏偏映出了画堂中的人的秋思。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相思的长夜里,眉色已经退薄了,鬓发也变得残乱,在清冷的枕上又怎能睡着。
时间已是三更,外面雨打梧桐,也不管屋内的人是不是在为离情伤感。而那缠绵悱恻的雨,只顾打着一片片叶子,敲出一声声叹息,在空寂无人的台阶上滴到天明吧。
如此细腻的词,竟是出自男性词人之手,读来也真是感觉微妙。
好了,这期就到这里喽,里面有好几首都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但愿你们也能喜欢。
谢谢阅读,下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