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期的光束》第十二章 我的村我的家我的娘
两个亿变了三千万,汤萍终于兜不住受不了了,失声痛哭。哭泣后就不再多说话,人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还强支撑着做些家务事。两个亿成了三千万谁承受得了,李兵心里也不是滋味。
三千万也不少了,但要看方向来确定人心里承受能力。如果从三百到三千万一定天天乐得合不拢嘴;但从两个亿到三千万那会是什么感觉,常人难以想象。
汤萍一个贤惠温顺对金钱不大执着女人,被击跨了,钱就是个害人精。她不再流泪,也没责怪李兵,没有怨人忧天。只是有些发呆,反应迟钝,和她说话一惊一闪的,话语有时驴唇不对马嘴。穿着打扮也不怎么讲究了,食欲不振,觉眠不好。心里就像被一根山中的粗藤缠着牵着。
李兵懂自己的女人,她把事情放在心里,落差巨大,让她怎么能一时缓过来。巨大损失对他来说也是巨大打击,但他现在担心的不是那些钱,担心的是汤萍。
几日下来汤萍生病了,人消瘦了许多。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李兵无撤,只能默念着,是否能够跨过这道坎,只有看她自己了?看她的造化吧!
刘梅的一句话无疑是一剂良药。不上班时,刘梅刘副院长就来陪汤萍说说话。医院的药也只能让汤萍好好睡一觉,但睡了还会醒来。刘梅说:钱没了的人想着钱,人没了我想着人;海水走了留下好几千万,但我只要他人在,人在只要有三百万就己经是太富有了。”两人泪眼相望。
汤萍慢慢躺下,刘梅转身立于病房窗前,看外面白云蓝天下高高低低的屋顶,和街道上很细小的簇拥忙碌的人头。想起海水精干精明的神态,温情中透着狐疑的眼神,她又一次在心里责怪起来;这么些年来,却一次没有到我的梦里来,常常在梦里梦见自己到处找你,就是找不到,你去了那里?
第二天汤萍下床走动了。李兵终于一块石头落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梦见自己……。在山林领着一队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迷失了方向,大伙一片恐慌,喘着粗气,不敢出声,只有风吹松树沙沙作响。隐约有一束光,就在前方,于是沿光奔走,找呀找呀,怎么也找不到光发出的地方,于是就惊醒了。
醒来时汤萍正坐在床沿看着他,他看到汤萍想和他说话,萎靡不振的样子很疲倦,但她的嘴唇开始泛红了。
“在医院也没多大用处,还是回家吧!又没病。”汤萍一手撑在床一手不停地理头发,眼睛看着李兵。
“明天就出院。”李兵心里一高兴,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也忘了刚才那个梦。
回家后两个人合计准备回村里去住几天。听说儿子儿媳回家住,老母最开心的,早就将他们的房间和床准备妥当,被子晒得香香的。
他们回到老家,院子和屋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楼是老母住,家具较简单,桌、櫈、床,厨房整洁干净;二楼原是李兵夫妻住,装修也没几年。
汤萍一看,回家第一句话就是:“你弄了做什么,等我回来弄么,年纪这么大了。”这是儿媳对婆婆说的,听起来有点女儿对老娘的怨言。
“都不是我扫的,弄得干干净净的都是五子、虾子老婆来扫的。”老太太说,老太太今年九十岁了,一头银丝,除了走路慢点,还是那精练和开朗,拐杖也不用。五子、虾子是她的侄儿,老太太一直叫他们的小号。
当时娶儿媳,老太太高兴得是满村子里吹,就差吹上天。然而没几年婆媳有点小矛盾。
汤萍说每次回家,老太太眼睛里只有儿子,把我晾在一边,泡茶只泡一杯给儿子。
老太太说汤萍回来什么也不晓得做,把自己当亲眷,她回来了,她是主,这端茶倒水的事,是她的本份,还要别人服伺。
也不知道谁得说更有理。反正后来回家,婆婆媳妇抢着干活,临走时还让老太太把身上衣服换下,汤萍洗好晾好才走。“妈,晒干了自己收一下。”然而,那点矛盾也不知何时化为乌有了。
老太太心很宽,活了一天又一天,活到多少岁她没有目标,今天活好明天接着活,明天活好了后天接着活,一下活到了九十。大伙儿都说看这样子活出一百没什么争议,她才不管。那些说要活到八十、九十的人早在六十、七十就完蛋啦!所以她们这一辈人就剩她这么个老人在世上了;所以她现在有一大帮子侄儿侄女在村里,而且对她也特别亲特别敬;包括前夫家的几个晚辈也经常走动,毕竟在那里也生活了多年。那家也只剩下一帮子小辈,所以有什么婚嫁生小孩等喜事大事,都把她当成自己的长辈请着。她是有请必到,开始村里有些碎语,她也不管。后来走惯了,碎语自消!
多大的事在她心里也不算大、多难的事在她心里也不难。多苦的日子她也过了,五十岁守寡。如今住楼房坐汽车的日子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想是想不来了,她说:“这好日子,是等来的呀!”
汤萍有时感叹:“李兵随母。”
李兵每天很早就起床了。几年前修了条公路从村子边上过,这是一条省道。早晨太阳升起来前他就在路上跑步了,一直跑到太阳升起来一杆子高。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不多,是跑步锻炼的好场子,空气清新。
跑完,有意从田间小路走回。草长没路,他便踏着露珠儿行走,置身于旷野之中。田野里不再现从前的忙碌;田野的多种作物,呈现出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一个个塑料大棚将田间分割成另外一番景象。大多是老人和女子在劳作中,精壮劳力都去了城里,为推进城镇化建设作贡献去了。
有时田野里有些薄雾,看到这薄雾笼罩的田野还有不远处的村子和远处的小山、村落隐隐约约,泥土的气息随着薄雾围绕着身边,有如入仙境一般的感觉!感觉身心都处于非常轻松之中!
走进村子,仍有炊烟余绕,空气中混合着柴禾香和饭米香。村里巷子都铺上水泥路,干干净净的,平平整整,即使雨天也不和以前一样,出门必走在泥泞路上。路边还建有公厕,村头建有草坪石铺成的停车场。
鸡鸭随意地跑动,偶尔听到狗的叫声,村里相对比较清静。
村里何时起如些美丽了。李兵一路走一路感叹着,不觉己回到家中,汤萍己做好了早餐。
“吃完了我和你一起上街去买菜。”汤萍边吃边说。
中午五子他们过来吃饭,老太太安排的,五子明天要回城里的工地上了。
五子、虾子还有老太太前夫家一个侄儿。三家都来了,屋子里人就多了,声音也噪杂,说这说那,热热闹闹。老太太坐在小竹椅上,看看这个,说说那个,一副自然开心的神情。
虾子家里还带来了蓝莓,说是自己地里种的。虾子自小身体瘦弱长得弯弯像只虾,所以都叫他虾子。时间一长村里大大小小的都喊他虾子了,至于他的名字叫什么没人再乎了,连自己也不怎么再在乎了。虾子虽体弱却灵活精明,娶了村里女孩做老婆。老婆哥哥的老婆有亲戚在南京的一个郊县种蓝莓,于是就引了一些来种,蓝莓拿到镇里县里去卖很好卖,于是虾子就没出去打工,和舅老爷一起种蓝莓,规模不大,收益还不错。
“你这蓝莓种在什么地方,改天带我去看看。”李兵看看一粒粒珍珠般大一些乌蓝的蓝莓问虾子,他在田间只看到种草莓、西瓜、蔬菜的大棚,还有马路边的葡萄园,没发现种蓝莓。虾子告诉他种在坡地里。
“这个在街上卖,贵的很。”汤萍说,汤萍很喜欢吃,以前经常买。
“嫂子喜欢吃,我每天带点来,正是釆果子的时候,多得很。”虾子老婆说。
白天没什么事,汤萍却找到几伙伴儿在一起搓搓小麻将,本来说住几天的,住住也不想走了。其实老家的房子又不错。房子年代也不长,卫浴设施都有。本来院子里除水泥地之外什么也没有,汤萍来后,村里的几个姐妹送来几盆仙人掌月季花。
李兵这一下也好了,没有事就跑到虾子蓝莓地去看,一看也没几亩地,虾子说他舅子种的多一点,多了不好管理,也不好卖!别看这几亩地,收益不比城里打工差,如果果子能全卖掉的话,收入更高。
“怎么,地里的蓝莓不能全部卖掉?”
“那能全部卖光光,蓝莓卖不掉,就烂了,可惜。”
李兵看到枝上挂满一丛丛一串串的蓝莓,粒粒乌悠悠发亮,很是讨人喜欢。
于是就问虾子:“这蓝莓好不好种。”
“管理上有讲究,不会种的,它不长,长了不结果,也不是太难。”虾子在地里边采边聊,不觉一天过去了。
李兵住在老家也不想走了,对蓝莓有了兴趣,准备和虾子一道种蓝莓,但规模要大一点。
虾子说那得先包到田地,李兵说我去和村里说说看。李兵成天沉浸在蓝莓地里的愉快中。
那天从虾子那里采了些蓝莓回家,走到村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晃,走近一看是徐敏。
“怎么站在村边,快到家里坐。”李兵赶紧引着徐敏往家走。
徐敏说:“刚从你家来的,大娘在家。”然后有些神秘兮兮地对李兵说:“最近发现几件怪事。前段时间,来了一个人找我,我以为是讨债的,吓得要死。后来说还债的,是亦民的朋友,亦民的事情他也清楚。说了几句,就拿出一张一百三十万元的支票,三十万是利息。然后问我要借条,我说没有。那人非要还,说时间到了,要么打个收条给他,到时候再来换,我不知道怎么说,就一道去了银行,是真的,钱存到我户上了。过了一天又来一个说还五百万让我找借条,他住在宾馆等,找到就打钱给我!没找到,他走了。最近又接到一个电话说还一千万,亦民的老朋友,亦民出事也知道,说找到借条联系他,马上过来还钱。”徐敏越说越急,稍作调整继续说:“我去了一趟亦民那里,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还没开口他打断不让说,对着我说:遇到什么事就去找李兵。”不愧是人民教师事情说得清楚了!
李兵一直用心听着没去打断了,话虽然听清楚了,事情没有听明白,他说:“我哪知道?”送上门的钱收不了,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