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一阵叮叮当当,桌椅拉拽的声音,轰隆隆驶进吴童姝耳朵里。
“直接坐吧,桌凳都擦干净了。”周绩平顺柔和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对大长腿说的。
吴童姝不用回头,也能想到周绩挂着笑的谄媚相。
然后是挪凳子的声音,书包放进课桌的声音,拉开文具袋的声音……就是死活没听到大长腿开口讲话。
吴童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主动问个好,再怎么说也是前后桌,新同学互相打个招呼,总不会显得很突兀吧。
谁先问好谁大度。
吴童姝做好心理建设,立马向着右后方回头。
黑长直,随意扎起的马尾,不戴眼镜。右眼的下方有颗痣,很小的一颗,但她太白净了,任何一点颜色都会突出。
大长腿一直低头搞什么东西,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贸然盯着自己。吴童姝自觉偷偷审视别人未免失礼,正要开口打破尴尬。
“你们认识一下吧,以后就是同学了。”周绩在一旁悠悠地开口,大长腿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吴童姝,或许有那么一秒钟的礼仪笑…又火速低头,还在鼓捣着什么。
吴童姝见状,还是应承下去,尽最大努力龇牙咧嘴,现出懂点儿人情世故后常有的客套表情。
“我叫吴童姝,从这里的初中部直升到高中的。”
吴童姝一句话停了,留给对方接话茬,几秒钟后得不到回复后,只能充当起「艺术人生」里主持人的角色。
“你呢?”
大长腿没抬眼,却总算应了声。
“那我以后就叫你「梧桐树」呗。”
吴童姝听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还等着她自我介绍呢。不成想她眉头一皱,把手上东西轻抛到周绩桌上,交代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不了机了,你看看是不是和上次一样”。
周绩轻车熟路地拆开后盖,吴童姝只顾消化大长腿刚刚的话,没顾上想周绩怎么修这部手机。
“何诗,初中和他一个学校。他是正经考进来的,但我是花钱来的这个班。”
大长腿及时拉回她的视线,吴童姝这才看到对方清晰的脸。同她的美貌一样让人吃惊的是她说话时超越同龄人的冷静潇洒。
吴童姝也试过强装镇定,每次都用蹩脚的演技让自己作呕。身边的同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越想显得不凡越显平凡。
何诗的段位可就高多了,这句话没遮没掩,坦白从宽,游刃有余,坦荡地有些没心眼,甚至让听者有些犯嘀咕。
我刚刚那句“我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是不是有点自卖自夸的成分。任谁都该知道,只有成绩好的才有资格被保驾护航,一路直升。
吴童姝猜度着何诗,何诗好看的瓜子脸却依然像绽开的瓜子皮,毫无保留地袒露里边儿的心。她一脸不带半点怀疑的表情,纯粹干净,倒显得吴童姝有些小人之心了。
女生总是爱较什么劲儿啊,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初次出手还要掂量三分,眉眼之间总不能把心事说明,半藏心机半露真,退步几尺定要日后攻击几成。
吴童姝还尚未摸清何诗的底细,但看她在一来一往的问答中兵来将挡的气势,吴童姝甚至对她“花钱进这个班”的话产生怀疑。
凭她多年来对装腔作势的好学生们进行的观察,何诗的话说不定只是在让她放松警惕,好给自己机会趁机抢占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