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打架受伤了,鼻青脸肿几日,倒是慢慢恢复了。可是伤人的流言蜚语,却因此扩散开来。流言蜚语如影随形,任你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焦智缘活了大半辈子,一向谨慎小心,要皮要脸,信誉看得比天大的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烦忧。
这一日,适逢阴雨天,彤云密布,阴沉沉的天空,犹如焦智缘郁闷的心情一般沉重。
也正是这阴雨绵绵,为闷热的天气带来少有的清凉。连牲口棚里的牲口都歇了,悠闲自得的闭目养神。焦智缘没有心情享受这难得的清爽。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手里拎着一坛子酒,急匆匆走向后院,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老七。
后院门口,花梅正在帮德修正在往身上披蓑衣。已经有孕在身七个多月的她,身体显得笨重了许多。看到公公焦智缘走过来,她轻声轻语喊了一声:“爹来了。”
“嗯,快进去吧,下雨路滑,就不要出来了,你娘给你送饭过来。”焦智源嘱咐花梅。
花梅点点头。
爷儿仨匆匆忙忙的消失在浓浓的雨幕中。
2
村子正中央的地方,有一盘大石磨。这石磨已经许多年不用了,如今只剩下偌大个磨盘,其他部件早已不知所踪。
大石磨正东面,一处破落的小院,院墙已经倒塌一多半,没有院墙支撑的大门,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院子角落里荒草萋萋,若不是正当院看着稍微平整些,这破茬烂院的,咋一看,还以为是常年无人居住的荒宅。
这里就是赖狗子的家,也是平日那些光棍们闲着没事,下下象棋,吹吹牛的聚集地。平时,焦智缘是绝对不会踏入这里半步的。然而今天,情非得已。他非但来了,还带着酒来的,他是来找赖狗子和解来的。
还没走进院里,已经听见堂屋传来类似吵架声
“支士!支士!听我的没错!”
“嘿嘿,将军!将死你!”
“滚蛋!臭棋篓子!没事别瞎求指挥!”……传来赖狗子骂声。
焦智缘没有犹豫,直接迈腿走进堂屋,堂屋里此刻正热闹,赖狗子刚输了一局,正在气头上他,骂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堂屋里因为天气阴,显得暗沉沉的。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象棋盘就放在几块土坯上,其他几个光棍蹲在土坯上,七嘴八舌的一边支着儿,一边吞云吐雾。屋里烟雾缭绕,旱烟此起彼伏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看到焦智缘爷儿仨走进来,赖狗子抬眼瞟了一眼。
心不在焉的打着招呼。
“吆,智缘叔今天咋有空来这儿了?”
“嗯,下雨天,爷们儿都闲着,找你喝喝闲酒啊。”焦智缘向上兜兜手里的酒坛子,摘下斗笠,递给身后的老七。
老七接过斗笠,脱掉自己身上的蓑衣,挂在门口钉子上,一脚踏进屋来,正巧目光落在老闲张身上。两人目光短暂对视了一下,又移开。
其他几个光棍看这酒坛子,再看这架势,人家分明是要和赖狗子谈事情,吞吞口水,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要离开。
焦智缘反客为主,慌忙伸出胳膊拦着:“爷们儿都不是外人,一起坐下来喝吧。”
德修也收好了蓑衣,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的包裹,摊开,里面是色泽金黄的油炸花生米。
其他几个光棍一看这情形,再听到焦智缘的话,马上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手脚麻利地把棋子撤下来,木板子做的棋盘翻过来。
刚才还楚河汉界,双方横马跳卒,车攻炮轰,你来我往,厮杀的难解难分。而此刻棋盘一翻面,就成了现成的酒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