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回家路上越走越心慌,想着刚才还给太后甩了脸子,还让太后给他们斟酒,那个乱得没了主意啊,竟是一夜未睡。
且不说他们,酒宴散去,易兆风将床上铺盖烘得暖暖的,又往暖炉里添了几块炭,转手来侍候令熊卸了钗环,洗面洗手。浴室里备好了一大桶煮热的药汤,陈先生说每日泡上一泡,于气血上甚是有益。诸事准备完毕,正要抱她去浴桶那边,她却说今日月色正好,要去窗下望月观灯。
只得又层层裹严她,扶她在窗前坐下。这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洒下一层融融的暖光,就连院子里的雪也温柔起来。廊下挂着一排红灯,正中两只走马宫灯格外精致秀巧。本朝民俗,往那走马灯上写字,字随灯转,便能顺心如愿。
“你可知我今日写了什么?”易兆风在她耳边问道。
“只你会写?”她莞尔一笑。她偷偷叫嬷嬷搬了梯子上去看了,可不是与她写的一样么?
永不分离。
元宵一过,日日不过甜蜜琐碎,眼瞅就要开春。将军宅第中样样都好,陈太医却愁眉苦脸起来。原是从京中带来药物有限,这小城的药铺又常常缺了这味少了那样。若要娘娘康健,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只是既为朝廷官员,怎可擅离职守?他悄悄拉了易兆风说明原由,他倒并不十分在意。这世上功名利禄于他如无物,早就想放手,如今两位义弟已可独当一面,自己也就了无牵挂,对她旧年忧虑也算有了交待。
于是郑重请来秦罗二人,与他们细述前后。两个人虽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但这隔世重逢,生死相许又心系家国的故事,便是台上大戏也未见如此惊心动魄、起伏跌宕,竟也一同抹了一把泪。
“大哥……你放心……边关的事就交给我们吧!”秦俊抽着鼻子答应着。
罗毅瓮着声音道:“大哥,我们一定安排周详,不露一点破绽,你就带着太……不,带着嫂子好好儿过吧!”
易兆风拿了自己多年所藏兵书地图,及自己所写驻边心得交给他们,又嘱咐如有危难只管找他,匹夫有责,不论在朝在野。
里间儿令熊也将他们决定说与嬷嬷和陈太医听。
“嬷嬷年纪大了,若不愿跟我们四处奔波,回到京里头,皇帝念旧,定会与嬷嬷养老。至于陈先生,您是太医院首席,回宫想来也是忙碌得很,您的方子我都记下了,以后天南地北难得相见,二位千万保重。”
“娘娘说哪里话来?老奴看着娘娘长大,一日未曾离了娘娘身边,娘娘这是嫌弃老奴手脚慢了伺候不周么?就算您真是那一世来的,这几年您待我们如何,难道老奴心中不明白?”嬷嬷抱着她就哭了起来。
陈太医也郑重道:“臣也不愿回宫。一则娘娘未癒,二来学医者当悬壸济世,解救苍生,正好与娘娘一路,做个行脚的郎中。”
你看这世事苍茫,总有人与你将真情托付,令熊亦是忍不住要掉下泪来,便又被嬷嬷责怪,“说了娘娘不能伤心不能哭,回头将军看见了,我们可赔不了他一个夫人。”
“既如此,从今就免了什么娘娘老奴微臣这种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