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海厦金匮要略笔记(一八七)痰饮欬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留饮/甘遂半夏汤

【原文】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 此为留饮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汤主之。

“病者脉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伏脉就是不容易摸到它,脉躲在很里面。病人出现脉伏的时候,有时还坐在那边讲话没事一样,可是你几乎摸不到他的脉,这并不是身体虚,而是他水气太盛了,这种饮病就是留饮, 水太盛了。因为水把血脉压下去,所以不大摸得到病家的脉,这种人的症状就是拉肚子,拉很多的水利出来,拉完以后会比较舒服一点,过了一下慢慢又难过了。

如果脉沉在底下是细而附骨(用力按还有),那是积脉。这个伏脉,就是潜伏在里面,一按它就没有了这就是伏脉。

“虽利,心下续坚满,此为留饮欲去故也”,在中间胸膈横膈膜一带,整个环绕胸腔一圈的位置,病人的感觉是躺平的不舒服,斜坐着比较舒服,这个时候还不算严重,斜坐的很舒服, 然后会下利。你问病人说:“有没有上厕所?”“有啊,刚拉完后还好, 但是慢慢的又不舒服了。”这就叫做留饮。

张仲景为什么称做留饮? 是因为留饮的意思就是饮去了以后,又慢慢的累积回来。其它的饮还有出路,饮到了很严重时就没有出路了,连大小便都没了,此时饮停在中间,这就比较严重了,此时我们要开很强的药来去饮。这里的饮还有出路,因为仍有'欲自利’,就是自己下利,表示还有出路,所以病人拉出水以后,会稍微纾解一下,但是慢慢的又流回来,你可以看到病人的症状就是这样子。

什么时候用甘遂半夏汤,什么时候用十枣汤?

如病人长期咳嗽气喘很多年,咳嗽出来的声音是'商’声。这个'商’声咳出来的声音是散开来的,那是因为里面有水。摸到的脉是弦脉,这就知道有水饮。病人呈现出来的症状是,胸肋这里一摸会痛。感觉上身和下身好象分开的,中间被一个东西梗到,就是很难过很多年。这就是十枣汤症。

如果吃了十枣汤,病人感觉好很多,但是,没有完全排掉,这说明剂量不够。后面学到十枣汤的时候,再细谈十枣汤的剂量。

由于用的十枣汤的剂量不够,喝水又回到胃里面来,这就是这个条文说的“欲自利,利反快,虽利,心下续坚满。”我们把他清掉以后,上吐下泻,但是,利完了水还是在那个地方,又跑回来,这就是有留饮在里面,这时候,就用甘遂半夏汤。

如果我们严格来区分的时候,十枣是在肺底下有水,病人不能平躺。甘遂半夏汤是在肋间里面有积水。甘遂半夏汤,病人可以躺平。

甘遂半夏汤的剂量,一般来说,甘遂一钱,半夏二钱,芍药二钱,甘草二钱。

这四味药,用两碗水煮成一碗水,把药渣去掉,再放入一碗蜂蜜混在一起,再煮。这种煮法与乌头的煮法是一样的。必须要用蜂蜜来煮甘遂半夏汤,这才是真正的甘遂半夏汤。

病人吃了这个药以后,因为有甘遂,所以,病人一定会吐泻同时来。用蜂蜜来煮,蜂蜜可以解甘遂的毒。甘遂,芫花,这些都是很凶的药。但是,这种病人,如果没有用甘遂半夏汤的话,这个病是不会好的。

所以,肋间有积水的时候,开甘遂半夏汤的时候,一剂一剂的开,不要一次开两剂三剂,开一剂就可以了。

这个处方是怎么来的?

我们中医认为,任何脏的下方都是阴。所以,肋间有积水就是在肺的下方,用白芍酸收的药,白芍在这里就好象是海绵里的水,一挤,水就出来了。后面还有很多方子都用到白芍,因为白芍酸收,一挤,水就出来了。

水被白芍挤出来以后,由半夏来利水利尿,甘遂把这些水统统都利出来,甘遂利水的力量很强,甘遂本身就是通利中膈的水,在半夏的作用下,这些水从小便走。由于怕甘遂和半夏利水很强,伤到肠胃的津液,所以,加入甘草来把津液补回去。有人可能会在这里产生疑问,甘草和甘遂不是相反的吗?按照中药十八反,确实是这样的,所以,在这里用的甘草,我们都用炙甘草。

我们在用处方的时候,一定要知道如何用药来搭配起来,调和病人身体里面的阴阳,当你把病人的阴阳调和到正常的时候,病人的病就好了。所以,我们一定要知道,什么药叫做阴,什么药叫做阳。什么药与什么药配在一起是阳药,什么药与什么药配在一起是阴药。

张仲景只有在这个方子里是甘遂跟甘草两个并用,平常使用甘遂时我们都取它的药性强峻、剽悍、威猛。这里就是因为伏饮停留在人体太深的地方不好去除。如果光是用甘遂的话,就变成外面的水走了,里面的水还没走而甘遂的药力就已经散去。

甘遂吃下去大概只在我们身上停留三个小时到三个半小时左右就没有了,这是毒药。中药里的毒药进入身体约三个小时到四个小时就会消失,没有超过四个小时的。因为怕甘遂走太快,希望让甘遂下去以后能透达到最深层的地方、没有通路的地方,让甘遂来通这些水饮, 靠白芍的收敛性把内脏里的停水挤压出来,最后靠半夏把水饮利出来。

甘遂能够深入人体最深处靠的就是甘草。如果没有甘草的话,甘遂经过肋骨时一下子就没了。喝这个药如果没加白芍,喝完后水排掉些,但是过一下又回来了,所以你只吃甘遂半夏会是下完水利后,水再慢慢回来,张仲景的用方用的很高明就在这里表现出来了。

用蜂蜜来和药, 最主要是因为蜂蜜能够解半夏的毒,还有也能够解甘遂的毒,这个药是用汤剂来服的。 我们用半夏的时机一般是用在中膈积水,大家拿到一粒一粒的半夏完全是生的,半夏用水泡过、再洗过以后晒干就是我们用的生半夏。生的半夏能去至高之水,是脑积水时使用的。很多人死在脑积水,西药现在对于腹部、肚脐以下的水他能够用利尿剂来利掉,还有全身性的水肿,西药也有利尿剂,有时打针下去也能够让病人发汗发掉停水,这跟中医的观念是一样的。

可是脑袋里的水去不掉、胸腔里的水去不掉、肝病造成的腹水也去不掉,西医只能使用针管来抽水或是置入小管来排水。而生半夏之功,是能去至高之水,所以遇到脑积水的时候我们必须使生半夏,还不能加生姜。如果加了生姜,这会变成只去中膈的水,脑积水就不能去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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