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病了。
大夫来过好几次,也查不出什么大毛病,人是一日日瘦下去,犹自强撑着张罗酒馆的生意。回春馆的柳先生来号了脉,也只说让她放开心胸,可这愁思淤积,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如果说上次苏泰从军,她因了为母则刚,尚能勉力应付,可这回,苏泰和虎子在京中不知何时得见,宫里又是这样的死死相逼,她到底是个女人,无处排解时也只能自苦。杏儿虽然时时劝着,可心病终究还需心药。
琦善来过两次,送了些补品。如锦看了没看就扔了出去,酒馆里的客人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惹了老板娘,后来居然也传了些闲话。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由人去嚼舌根子,反正琦善被当街丢了两回脸,也就有些日子不再上门。
杏儿瞒着如锦给京里写了信,苏泰收到后心急如焚,可眼下的节骨眼却实在走不开。皇帝一个月前去木兰围场巡猎,他驻守京中,分身乏术。
这一日俞启正开门出去,见不远处槐树底下有三五个腰缠白布、头缠白巾的行商模样的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神色鬼祟,他自己绿林出身,马上意识到这些人绝非普通百姓。四处看看,果然整个前门大街上,前前后后差不多打扮的竟有数十人之多。俞启正关上店门,扭头看见嬷嬷过来。
“今日情况不对,我看就不要开门了。劳烦嬷嬷陪着祐龄,无论什么人来了都千万别开门,我现在去给贝勒爷报个信,马上回来。”他想了想,又说:“让她再多睡会儿,一会儿您跟她慢慢说,别吓着她。”
怕惊动外面的人,他不敢骑马,从后门悄悄溜出去往苏泰营地赶去。苏泰那里正接到山东、河北等地军报,说当地有反贼出没,恐惊扰京中。听到俞启正的消息,苏泰觉得不对,立刻带领一班人马往城内飞驰。俞启正担心祐龄,又一个人原路返回。
祐龄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睡不够似的,人又懒懒的没精神也没胃口,这会儿睁开眼睛,阳光已经透过窗纱,撒到屋子正中间了。臭土匪怎么不叫我起来,她心里愤愤的,老这么着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成个什么样子。收拾好走到门口,仍没听见楼下动静,叫了两声,倒是嬷嬷上来了。
“他人呢?”正要下楼,“今儿店里没生意?我去看看。”
嬷嬷拦住了她,“他他他,什么他?您也是,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一会儿臭土匪,一会儿你一会儿他的,也是俞先生好脾气,一心扑在您这儿,您倒好,正经叫过人家一声没有?”
祐龄脸红了一下,“问您话呢,您怎么这么多有的没有?”
嬷嬷便一五一十说了一大早的事儿,“您看,身边有个男人是不是靠得住些?踏实等着吧,我瞧您这两天精神也不大好的。”这么说着,她突然想起些什么,“我说,您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