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叫大车装个够,
他横竖不说一句话,
背上的压力往肉里扣,
他把头沉重地垂下!
……
收完今年的最后一块庄稼,父亲卖了那匹老马。
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年头了,那时我正上初中,一天回家,家里多了一匹马。问父亲,才得知,原是家里两头耕牛误食农药死了,他只好买回一匹马来。
那是我记事以来家里第一次养马,我心里满是好奇和欢喜,便走近去仔细打量它。它似乎有点胆怯,往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看着我。
当时听爷爷说,那匹马是三岁的样子,是刚刚可以耕地干活的年纪。之后,它成为了父亲的好帮手,更成为了我的好朋友。每每放假回家,我总喜欢骑着它到处走,大概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一个马背上的梦吧!
后来因为求学,离家越来越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心里牵挂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我牵挂着爷爷,牵挂着父亲,牵挂着母亲,也牵挂着那匹马!
大二那年,家里突遭变故,母亲病了,需要手术。父亲打电话来,声音有点哽咽,他断断续续的跟我说着母亲的病情,说着手术的事情,最后,他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我才听明白,他说凑不齐手术费,他打算卖掉那匹马。我知道那马是父亲的半条命,这么多年,父亲种庄稼全靠它了,怎能卖掉?我知道父亲好面子,他始终拉不下脸去亲戚朋友那里借钱。我只好劝父亲先不要卖马,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再说。
后来,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钱总算是凑齐了,母亲顺利的做了手术,父亲的马也保住了。
其实,好多年过去了,那匹马早已成了我们的家人,谁都不舍得把它卖掉。
之后,我求学归来,参加工作,娶妻生子,那匹马都还在,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春耕秋收,跟着父亲忙忙碌碌,不曾停歇。
不知不觉,父亲的生活已经跟那匹马融为一体,那狭窄陡峭的山路上,总能看见一人一马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那天父亲打电话来,说他把那匹马卖掉了,因为养了好多年的牲口,已经成了家人,不忍心看着它老死在自己家里。挂了电话,我的心深深的疼了一下,我仿佛看到了那匹棕色的老马,它低垂着头,力不从心的站在马厩里,两只无法再睁大的眼睛显得暗淡无光,脊背上的鬃毛已大片脱落了,稀稀疏疏的倒垂着……
……
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他有泪只往心里咽,
眼里飘来一道鞭影,
他抬头望望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