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京,一定要到去的地方是哪里?当然是北京中轴线了。北京中轴线是一条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建筑艺术之线。可以说,这条线是北京城的脊梁和灵魂。建筑大师梁思成曾这样形容北京中轴线:“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因这条中轴的建立而产生,前后起伏、左右对称的体形或空间的分配,都是以这中轴为依据的。。。。。。以这样规模来处理空间,世界上就没有第二个。”
这条中轴线在古今中外的城市规划建设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具有极高的建筑艺术价值和美学价值。所以来北京旅游,一定要走走中轴线所在的路,看看两侧的建筑。700多年历史的北京中轴线(从1285到2024年,是739年),见证着许多重要的历史时刻。我把这条中轴线的前世今生,做个详细的梳理,希望能够给您带来更多有用的信息。
北京城的演变历史,可以分为五个历史阶段:先秦至隋唐、辽、金、元、明清。涉及的城址有两处:金及金以前的城址在今天的广安门一带,而元、明、清的城址则是在今天二环路内的东城区和西城区所辖范围内。
根据《史记》的记载,在公元前1045年的西周之初,周武王在今天的北京地区分封了两个诸侯国:燕国和蓟国,蓟国的都邑称"蓟"或"蓟城",这是北京最早的名称。燕在蓟的西南方向上,相距数十里,到了春秋时,燕国兼并了蓟国,并将国都迁入蓟国的国都蓟城。公元前222年燕国被秦国所灭,其国都蓟城随燕国一起被纳入秦的版图。
秦至隋唐期间,蓟城一直是中国北方的重镇,不论行政管辖区域的划分发生怎样的变化,蓟城一直都是行政管理的中心,也就是州或者是郡的地方政府所在地。到了唐代,北京被称为幽州城。五代十国的时候,后唐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想自己称帝,就找契丹帮忙,作为回报条件之一,就是把燕云十六州(包括幽州)送给契丹。契丹就是后来的辽。938年,辽将幽州城升为南京析津府,又称燕京(北京这个非常有名的旧称就是从这来的)。当时的辽还有上京、东京、西京、中京。
当北宋建立之时,燕云十六州并不在北宋版图之内了。这对于中原政权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耻辱。特别是幽州是南北军事重镇,辽人占领之后,以此为据点,屯兵积粮,随时可以向南进军,对北宋构成致命的威胁。
为了夺回幽州。北宋与辽打了两次大战,但是两次都是以宋军失败而结束。此时,北方另一个少数民族女真人所建的金,正在崛起。于是宋朝将收复幽州的愿望寄托在金人身上,和金人订立了"海上之盟"。宋金合力夹击辽,金兵攻下燕京,将燕京诸州县劫掠一空后,退出燕京,交由北宋管辖。其实北宋是以重金赎回燕京及涿、易、檀、顺、景、蓟六州。但好景不长,燕京回归北宋不到三年,在金灭了辽之后,又重新被金攻占。
1127年金灭北宋。又过了24年,也就是1151年,金朝的第四个皇帝海陵王完颜亮下诏,建设新都城——金中都,就是现在的北京。金朝原来的都城叫上京,就是今天的黑龙江阿城。两年后,1153年,金朝迁入新都城,自此,北京开始成为封建王朝的统治中心,1153年被视为北京建都肇始之年。金中都原址在今北京城区西南部,在辽南京城的基础上,参照北宋京都汴梁城的规制,对旧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和改造。这个以后再详细说。
1215年蒙古人攻占金中都,过了49年后的1264年,忽必烈把燕京定为中都,作为陪都。又过了8年,到了1272年,忽必烈改中都为大都,是为元朝的京都。从此,北京取代了长安、洛阳、开封等古都的地位,成为大一统中国的政治中心。
元大都新城放弃了之前的金中都地址,经过18年的建设,于1285年竣工。
元大都城是唐朝以来中国规模最大的一座新建城市,而且其整体规划、设计、施工过程十分科学合理,就跟今天的建筑工程整体过程几乎没什么区别:先是选址、勘测,然后进行规划、设计,最后是组织施工。前期周密的实地勘测,确定了拟建城市的中心点、中轴线及四周轮廓;在此基础上进行规划、设计。规划、设计的指导思想,现在分析起来,大致有三个。
一是以《周礼·考工记》作为大都城建设的礼制指导:"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突出皇权至上的理念,注重布局的规制。目前多数学术著作认为:在历代都城中,元大都最接近《周礼·考工记》所描述的营国制度。
二是以《易经》等儒家经典,作为确定方位和命名的依据。
三是以一些传统的封建迷信理念,为庄严、宏大的都城蒙上一丝神秘的色彩。
这些理念、思想在竣工后的大都城上,无论是城池的外形、城市的平面布置、区域划分,还是建筑物的结构、内部装饰和命名,都得到了尽善尽美的体现。
为了使皇城处于整个都城的中心靠南的位置,设计者提前在即将开工的新都城的中央,设置了"中央之台"的坐标。此举在中国都城建设史上,堪称一项伟大的创造。通过中心台,大都的城垣、建筑布置有了定位的参照点,从而大大提高了营建的精度。
确定了中心台后,从"中心台"向南,紧傍积水潭东岸,垂直南下,形成设计上的中轴线。在此中轴线上,又紧傍太液池(现北海公园内水域)的东岸,建造宫城“大内”。这条轴线,也成为整个元大都的轴线,以此为据来安排城门、建筑。
有趣的是,近年来有人从航空测量图发现这条中轴线并非正南正北,而是逆时针偏两度有余。更让人惊奇的是,按照这条轴线向北延伸,正好直达270多公里外偏西的“元上都”(今天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上都镇)。中轴线偏斜是当时测量不准吗?还是忽必烈有意将两都连线作为中轴,将两个都城风水王气连成一脉呢?目前还没有具有说服力的观点和论据。
明清两代继续沿用了元大都的中轴线,只是城市中心位置向南移动了四五百米。明清两代的改造,不仅使皇权至上的专制思想得到更加清晰的体现和强化,而且奠定了北京老城区的规模与格局,因此在北京城市发展史上,明清北京城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段。
总的来说,元大都到明清北京城的发展演变,是历代城市建设的集大成者,是中国城市规划史的一个重要篇章,
首先,中轴线的设计,并不是简单的南北道路相通,而是城市空间按照仪礼制度规划布局的集中体现,反映的是诸多中国传统礼制思想,“中和”、“尊卑”、“阴阳”等关系给这条城市轴线注入了深厚的文化内涵。《吕氏春秋》曾记载:“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可见“择中立宫”的观念一直贯穿礼制社会的发展。
《中庸》也曾言:“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仔细想想,“中”与“和”实质上是原因与结果的关系,“中”狭义上可以理解为对于方位的描述,广义上则代表一种思辨的态度,表达的是一种平衡与稳定;“和”是统一矛盾后达到和谐的境界。在城市的规划中,以中轴线作为全城核心的骨架,是儒家治国理政思想的一种体现。
其次,在风水学中,需要通过对环境中阴阳五行的平衡来达到安定的效果,因此在中国传统城市规划中,阴阳五行的理论也得到了应用。东方青龙属木,象征生机与活力,西方白虎属金,代表杀伐之神,象征着威武和军队,因此有了“左文右武”之说。比如明清北京内城以正阳门为中,左为崇文门,右为宣武门;宫城内左为文华殿,右为武英殿,这些均是文武阴阳象征的体现。紫禁城内后宫之中,乾清宫象天、坤宁宫象地,取“象天法地”之意,两者也都处在中轴线上。
自元代开始各个朝代最具代表性的物质遗存,也都集中于这条中轴线上,目前北京中轴线上大部分建筑的前身都可以追溯到明代,清代在继承明北京城的基础上虽略有改建,但整体依然承袭历史。古老的中轴线的空间距离也由元大都时不足4公里,到今天7.8公里。从北面的钟鼓楼开始,沿着地安门外、内大街向南,经过景山、故宫的神武门、坤宁门、坤宁宫、交泰殿、乾清宫、乾清门、保和殿、中和殿、太和殿、太和门、午门、端门、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正阳门、前门大街、天桥南大街、永定门内大街,一直到永定门。
在北京新的城市规划中,中轴线向北建设了国家体育馆(鸟巢)、奥林匹克塔,一直延至燕山山脉、向南延至大兴机场,从古城中心向新城两端生长,象征着从过去向未来的更迭与延续。
中轴线上以及两侧的古老建筑群,现在几乎都丧失了原本的功能,坛庙成为了公园,不再是祭祀仪礼场所,紫禁城被开放成为博物馆,这些古老的建筑都成了文化的遗存。另外,元大都的水系规划也一直被明清沿用,并且保存至今,成为了城市景观的重要一环。
若干个历史拐点都在这条中轴之上发生,明朝崇祯皇帝在景山自缢,明代就此灭亡;清帝在太和殿宣读退位诏书,标志着中国长达千年的封建专制社会至此结束;1949年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2012年北京中轴线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2017年北京市政府全面开启了北京中轴线的申遗工作。虽然这条中轴线的肇始是源于凸显皇家的威严、封建的礼制,但是它毕竟是中华民族智慧和文化的体现,我们还是非常期待着申遗成功的那一天的到来。
参考:
[if !supportLists](1) [endif]《北京中轴线的价值与意义》【《建筑》2023年8期】
[if !supportLists](2) [endif]《老北京的建筑与文化》【郎守廉著|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
[if !supportLists](3) [endif]《北京的城墙与城门纵览》【段柄仁主编|北京出版社】